南宋皇城根的蛐蛐们

2021-10-08 19:35:30

每年八九月份,中山中路和里仁坊巷交叉口一带,就成了蛐蛐爱好者的聚集地。

“斜月入前楹,迢迢夜坐情。梧桐上阶影,蟋蟀近床声。”

小时候在农村,伴随我们的除了田间的蛙叫、树上的蝉叫,还有蟋蟀的叫声。蟋蟀,民间叫蛐蛐。听到蛐蛐叫,老辈人就知道入秋了,天要转凉了。蛐蛐只在七八九月份繁衍生长,《诗经》有云“七月在野,八月在宇,九月在户,十月蟋蟀入我床下。”“唧唧吱吱”曾伴随我的整个童年少年,长大后搬进了楼房,那叫声也就很难再听到了。

小时候常捉蛐蛐玩,草丛间、杂物间经常看到它的身影,就喜欢看它的大牙,像铡刀一样,一咬草枝尽断,男孩子们看得非常带劲。

中国特有的蟋蟀文化历史悠久,源远流长。斗蛐蛐始于唐代,盛行于宋代,发现到如今已渐渐远离了现代人的视野,成了小圈子文化。

杭州中山中路,曾是皇城根,至今保留着古朴的建筑风格,石条或青砖铺路,两边青砖黑瓦的房屋。中山中路和里仁坊巷交叉口一带,每年八九月份,就有一群人聚集,买卖蛐蛐或者约战观战,这里成了每年夏秋之交,杭城街头一道不算靓丽的小小街景。

这里扎堆的人群,年纪普遍50岁往上,头发大多已经花白。年轻人很少,即便有,也是路过时出于好奇,停留一下,探头扎进爷叔们围聚的人堆,看看他们到底在干什么,然后一脸蒙,喃喃道:“这东西有啥好玩?”90后和00后们,见过人和人拳击台上奋力互殴,却没怎么见过两只小虫儿互相撕咬,更想不通,为什么这些人还喜欢花钱买,盯着看它们打架。

这些爷叔三五成群,手捧白瓷罐儿,等着找个对手较量一番。有个话事人,把一个透明塑料容器放在地上,这是蛐蛐们的竞技场,再由他决定谁跟谁约架。每场比赛都有裁判员,赛前先给双方“选手”称重,称重的器具叫戥秤(戥音děng,称金、银、药材等贵重物品的微型秤),只有重量相近的才可一较高低。

老李和老夏是今天两位“选手”的主人,他们玩蛐蛐已经10多年了,每年入了秋,基本每天都会来中山中路这边,有时在茶馆有时就在路边。他们的蛐蛐都是从山东人那边买来的,价格也不贵,几块到几十块,两人都养了50只左右的蛐蛐,都是精挑细选。

老李和老夏是老对手了,每年都要斗上几场,算下来,老李输得多一点。可老李对今天的战局蛮有信心,今天出战的蛐蛐,是他亲自跑去山东挑回来的,养了半个月,每天好吃好喝伺候着,就等今天来大杀四方。

那边裁判称完重,老李的蛐蛐32克,老夏的蛐蛐30克,旗鼓相当,可以一战。

裁判用斗栅分别把两位“选手”放进竞技场,起初,蛐蛐们都用触角摸索,熟悉战场,裁判用一根牵草,开始分头一次次撩拨,终于激怒了它们,张开大牙,振翅高叫。公蛐蛐本就性情凶猛,在自己的地盘上容不得其它同性存在,再加上一番撩拨挑逗,一时激得性起,老李的先动手,朝着老夏的直扑上去,老夏的也怒了,迎头回击……老李和老夏也激动了,两颗花白的头差点就要抵在一处,不停地给己方选手加油:“咬,咬,咬……”看客们也来了精神:“咬上了,咬上了……”

竞技场上,两员大将振翅蹬腿,张开像铡刀一样的大牙,厮杀在一处。

这次老李的蛐蛐略胜一筹,激战到最后,它一下子扑到老夏的蛐蛐身上,乱咬一通,老夏的蛐蛐实在不敌,败下阵来,窜到场边,战斗结束,老李的蛐蛐振动翅膀,发出高亢的鸣叫,就像高傲的将军,吹响胜利的号角。

一场紧张激烈的战斗,其实比赛时间只持续了十秒不到,裁判宣布老李获胜。老夏眉头紧皱,收起自家蛐蛐,仔细查看身上有没有受伤。“明天再打,今天算你运气。”老夏看来颇不服气。老李则提着获胜的蛐蛐应道:“随时应战。”两位老人撤出人群,仍你一句我一句地斗嘴,相伴沿悠长的中山中路向南走远,就像两位快意江湖的侠者惺惺相惜。

玩家们醉心战局时,一位结实强壮的男子坐在电瓶车上观战,他是来自山东宁津的蛐蛐卖家郝井路,业界公认中国最好的蛐蛐出自山东,山东最好的蛐蛐产自宁津。

郝井路每年来杭州两次,今年第一次来是7月28日,带来500只蛐蛐。8月24日第二次来,也带了500只,现在还剩300多只,打算卖完就回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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